天地正气岳武穆

岳德常

  
面对杰出历史人物留下的伟岸背影，我们常常会感到迷惑不解，他们那杰出的才能究竟来自何方？
以岳武穆为例，他出生于农耕时代的一个普通农民家庭，并没有受过系统的教育，据说是师从周侗学过武术，在韩魏公家做过庄客，不到20岁时即从军，从此南征北战，八千里路云和月，全凭自己的战功而迅速成长为一位军事统帅，令出如山，赏罚分明，出奇制胜，威震敌胆，在军事上创造了奇迹，被誉为宋、辽、金、西夏时期最为杰出的军事统帅，也被称为中国历史上著名战略家、军事家。
在思想品德上，他是严以律己、身先士卒、廉洁奉公的楷模，以身殉志、宁死不屈的英雄；其精忠报国的浩然正气和“文官不爱钱，武官不惜死”的主张，早已融进了中华民族优秀的文化传统之中，构成了中华民族优秀精神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。他不仅武艺高强，而且在诗词和书法艺术上，也取得了很高的艺术成就。
而所有这些成就，都是在很短的时间里取得的，这就更加令人惊叹。所以我们就很想追问一下，这些杰出才能是怎样取得的？
除了岳飞以外，我们中华民族还有很多杰出英雄人物，比如史可法、文天祥、于谦，袁崇焕、林则徐，都是一介书生，没有带过兵打过仗，受命于危难之际，居然都能克敌致胜，为了维护民族利益而舍生忘死，创造了不朽的功勋，受到后世的景仰。他们的才能是从何而来的？再如毛泽东，原来也是一介书生，居然也能把四渡赤水、三大战役指挥得出神入化，他的才能又是从何而来的？
有些人把他们神化，比如说岳飞是大鹏金翅鸟转世，对毛泽东也有一些神奇的传说。这些说法玄虚而无从查考，作为唯物主义者，我们还是要给他们的杰出才能找到有说服力的出处才行。
我觉得，要理解他们的才能来自何处，还是要根据这些人自己的说法，才能更为贴切真实。
孟子说：“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，必先苦其心志，劳其筋骨，饿其体肤，空乏其身，行拂乱其所为，所以动心忍性，增益其所不能。”
司马迁说：“盖文王拘而演周易，仲尼厄而作春秋；屈原放逐，乃赋离骚；左丘失明，厥有国语；孙子膑脚，兵法修列；不韦迁蜀，世传吕览；韩非囚秦，说难、孤愤；诗三百篇，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。”
文天祥则认为他们得了天地正气，他有《正气歌》一首，用诗的语言对其进行了描述：
天地有正气，杂然赋流形。下则为河岳，上则为日星。
于人曰浩然，沛乎塞苍冥。皇路当清夷，含和吐明庭。
时穷节乃见，一一垂丹青。在齐太史简，在晋董狐笔。
在秦张良椎，在汉苏武节。为严将军头，为嵇侍中血。
为张睢阳齿，为颜常山舌。或为辽东帽，清操厉冰雪。
或为出师表，鬼神泣壮烈。或为渡江楫，慷慨吞胡羯。
或为击贼笏，逆竖头破裂。是气所磅礴，凛烈万古存。
当其贯日月，生死安足论。地维赖以立，天柱赖以尊。
三纲实系命，道义为之根。
概括以上种种说法，这些杰出人物之所以具有杰出才能，一是外部环境，要有艰难困苦的环境条件；二是内因，要有天地正气。两者一结合，便“时穷节乃见，一一垂丹青。”
然而什么是天地正气，也还具有神秘感，需要进一步推敲。据我看来，所谓天地正气，也就是中华哲学传统所说的“道”，老子说：“道者，万物之奥，善人之宝，不善人之所保。”孔子说：“君子谋道不谋食……君子忧道不忧贫。”不管是儒家还是道家，都把教人“闻道”放在核心位置上，老子说“上士闻道，勤而行之”，孔子说“朝闻道，夕死可矣”。人一旦闻道，便可以唤醒沉睡的潜能，激发出不同于普通人的才华，不管遇到多么艰难危险的局面，都仍然能够战胜困难，找到出路。中华文明是四大古文明中唯一延续下来的文明，其之所以没有被其他的文明所吞噬、所同化、所瓦解，始终保持了自己的独立性，最主要的是我们的祖先留下了关于大道的智慧，留下了“闻道勤行”的传统。江山代有才人出，前面所说的史可法、文天祥、于谦，袁崇焕、林则徐，都是闻道者，岳飞也站在他们的行列里。正如鲁迅先生所说：“我们从古以来，就有埋头苦干的人，有拼命硬干的人，有为民请命的人，有舍身求法的人，……这就是中国的脊梁。”